近五年来，接二连三地得到老画家秦岭云赠送的画册，一本比一本精彩，最精彩的是最近的《秦岭云山水作品》，不仅印刷装帧精美，而且全而精。说它全，从他1940年创作的《渔光曲》，到1998年的《水阔云多处》，各时期代表作基本上都收在其中。可以说，这是秦老的一本集六十年创作大成的回顾画集。
我与秦老相识在80年代初。说句实话，他的作品——画展、画集，所见不少于数百幅，但还没有一次像翻阅这一本画集那样喜悦、激动。
以往读秦老的山水，总觉得他的作品变化多，细节丰富，构图多变，笔墨灵动，但没有形成相对稳定的较强的程式，由此认为他的艺术风格不够突出。细阅这部山水作品集后，我才改变了以上的片面认识。
一个艺术家的艺术个性或风格，是由多方面的因素促成的，家庭出身、学养、师承、文化环境、交游、游历等都可能成为风格形成或演变的重要因素。至于风格形成的迟早，俗称结壳的早晚，并不标志艺术家成就的大小。结壳早的未必是大家，未必风格突出强烈。结壳迟的未必是小家，未必风格不突出不强烈。从秦老的艺术经历来看，他的父亲秦泮是一位民间画工，因此他从小耳濡目染接受了民间艺术的薰陶；青年时代进入北平艺专西画系，又接受了科班的严格训练，一土一洋，中西艺术细胞先后溶入了他的血液中，唯独在中国画方面，没有接受过“师古人”——临仿古画的基本功练习，用他的一方闲章印文来说是“芥子园外”——没有经过芥子园课徒稿的临摹训练。但不临仿古人画稿，并不等于不学习古人名作——建国后，他在人民美术出版社长期任编辑，在编辑工作中，他结交了许多名家，阅读观摩了大量古今名作。因此他把民间画坊、北平艺专、人民美术出版社称作他的三所美术学校。至于老师，他尊崇名家名师，但又不迷信名家名师；他不愿以某某名师的弟子自居，也不愿意以名师自居。他说过：“我吮吸过许多人的乳汁，吃过很多草甸子的青苗，如果强我说出老师是谁，那就是造化和生活。”为此，他踏遍祖国的山山水水，直到年逾八旬依然乐此不疲。正是基于以上诸多特点，形成了秦岭云的学养深厚、视野开阔、胸襟宽厚，从而也形成了他山水艺术的灵活多变，不拘泥满足于一招一式，也不以过早地结壳形成程式为喜，相反，他认为“程式化是懒惰和低能的表现”（引自《闻鸡楼拾得》）。
从40年代到90年代，秦岭云的山水虽变化多端，但万变不离其宗，他的搜尽奇峰，妙笔巧补，才能变化出不同的笔墨构图，不同的意境情趣。纵观秦老的创作风格，我想借用杜甫《春日忆李白》诗中的两句诗来移赠秦老：“清新庾开府，俊逸鲍参军。”
清新，俊逸，这就是秦岭云的山水风格。
